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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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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挑事

翻過年, 村子裏還年味十足,大街上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上班開店了。

剛過了初十,通往縣城的路上還不太熱鬧, 放眼過去,只有零星幾個路人。

大過年的,外面天寒地凍還下著雪,大家都願意窩在自己家裏,暖暖和和的烤著火,沒事誰願意出去吃雪受凍。

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上,林大哥小心翼翼的蹬著自行車。

路不好走, 又化了雪,路面也泥濘不堪,凹凸的地面自行車一巔一巔的,林大哥只好眼不錯的盯著前方, 腳上使力, 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

明明三九寒冬大冷天的,一路下來,林大哥硬是生生出了一身熱汗, 沒註意碰到一個凹坑, 車子一個趔趄,後座的林母差點沒甩下去。

林大哥喘一口粗氣, 扭正車頭, 單手把嘴巴上擋風的圍巾扯下去,“娘,你沒事吧, 是路上有雪蓋著了,我沒註意到。”

一張口, 冷風嗖嗖的往嘴裏頂,只是出了一身熱汗,林大哥也不覺得冷。

林母兩手緊拽著林大哥後背衣服,扯著嗓子對著坐在前杠的林大嫂道,“翠芬,你頭低一點,不然建國不好看路。”

林大嫂扭了扭低了一路的脖子沒說話,以往坐後面還能靠著林大哥擋點風,現在風吹的臉都是疼的,她就更不樂意搭理林母了。

本來大雪天路就不好走,偏林母還非要跟著一起去城裏,兩個挺有分量的大活人,林建國怎麽可能好帶。

林大嫂撇撇嘴,早上都是騎自行車,咋林建黨的自行車不坐,非要林建國帶,還不是心疼她二兒子。

好不容易最近安分一陣子,偏又來折騰人。

剛過了年,大冬天的地裏沒啥活,林大嫂就拖著林大哥過來給娘家店裏幫忙,順便掙點錢補貼家用。

大雪封山,村裏農閑,城裏可早就陸續上班了。

每天來回走路不現實,家裏的車子林建黨夫妻要用,買輛新的太貴,林父就舍著臉找林大伯借了他家的自行車。

只是餐館不像林建黨正經工作,大早上去,半夜才回,雖然辛苦,可兩口子都是能吃苦的人,倒是沒說啥,反正按照年前林父說的,以後她們自個也能光明正大往自個屋拿錢了,林大嫂高興,也就不在乎林母偶爾的一些陰陽怪氣,只要錢能拿自己手裏,能忍就忍了。

一路喘著氣,到了城裏,林建國裏面的衣服都感覺濕透了。

林母下了車,拍了拍一路顛簸的有些生疼的屁股,來回跺著凍得沒有知覺的雙腳,“你們有事就先走吧,我先去百貨商店看看,回頭自己回去。”

林母前兩天說要買點毛線,嫌棄供銷社的不好,一大早就非要跟著來城裏的百貨商店看看。

最近林母不作妖,又病了一場,只是來趟城裏,一家人誰也不好說啥。

林大哥搓搓凍得冰涼的手指,哈一口氣,“那娘路上小心點,我和翠芬先去店裏幫忙。”

林母擺著手點點頭,緊了下圍巾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說話灌了點風,病還沒好全的林母扯著嗓子咳嗽不止。

又來了又來了,林大嫂看著裝模作樣的林母一肚子怒火不能說。

那天林大伯發了一通火之後,當天夜裏,林父和林母不知怎麽又鬧了一宿,連吵帶吼,他們幾個人隔著門進不去,聽著好像還上了手,估計受了涼,第二天起來,林父臉色不好,林母則發燒了,高燒,咳嗽,反反覆覆,一直折騰了好多天,人眼看著都清減不少。

一貫強勢的人,突然整日整夜的咳,又委屈巴巴的路上幾句,瞧著倒是有幾分可憐,看著有些心軟的林大哥,林大嫂沒好氣的瞪了人一眼,套路不在老,偏偏林家幾口人還真吃這套。

“走吧,這都九點了,爹娘還等著呢!” 林大嫂猛的扯了一把人。

“哎!”林大哥低著頭有些踟躕,之前和岳母說好了要分家的,雖說現在自個屋也能存錢了,但到底不一樣,哎,現在每次見到岳父岳母就有些不好意思。

林大嫂膩他一眼,也不說話,有愧疚才好呢,不然他親爹親娘稍微軟和一點,裝裝可憐,說兩句貼心話,就又開始抹不開臉面了,該!

新年剛過,街上還有些冷清,縣城的街上也不過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林母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做賊一樣的偷偷摸摸進了百貨商店。

左走右瞧,總算在靠煙酒的櫃臺前看到了想要見的人。

林母心一松,立馬腳步輕快的朝人直直走去。

不過,男人淩厲的眼神一瞥,林母立刻不敢動了。

腳步磨蹭,轉身去旁邊的櫃臺裝模作樣的看了下毛線,嫌貴,最後挪到門口稱了兩斤糖果才走了。

出了門,林母不遠不近的綴在男人身後,左轉右轉,最後不知怎麽到了一個巷角。

“你怎麽才來?” 林母緊張的搓搓手,半天看不到人,她還以為人跑了呢。

經過過年那一鬧,她本來不想來的,只是男人說不來,錢就拿不到,林母才不得不來這一趟。

左看看右看看,林母做賊一樣生怕被別人看見,壓低語氣,“你放心,這事我誰都沒說,就是她爹都不知道這事,那天我可是守著時間打的電話,保準沒差時間,那後來小芳掛了一直沒打進去……”

林母緊張的一直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話。

男人撇她一眼,對著巷口的趙青雲使了個眼色,看人老實走了,男人不緊不慢的從懷裏掏出掏了五百塊錢遞給林母。

厚厚一摞,全是十塊十塊的大團結,林母抱怨也不說了,歡喜的舔著手指,一張一張細細清點。

看著人貪婪的模樣,男人皺了下眉,轉瞬又平了下去,也對,也只有貪婪,才能明知道有謀劃,還巴巴的湊上來。

等了半天,等林母清點完,男人才伸手掏出一摞錢道,“一萬塊,要麽?”

林母擡頭,雙眼大睜的看著男人手中那厚厚的一打現金,眼睛都要直了,一萬!整整一萬塊錢!!!

不要說她眼皮子淺,現在就是誰家有個一萬塊錢,不是村裏橫著走的,更別說那厚厚一摞錢來得沖擊。

“我,我……” 林母心跳如雷,哆哆嗦嗦半天說不成一句完整話。

男人圍巾下的嘴角勾了下,知道林母這是心動了。

哪怕明知道沒有天降餡餅的好事,哪怕明知道男人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不懷好意,林母還是忍不住想聽下去。

一萬塊啊!那可是一萬塊啊!

明明來之前,林母都想好了,不管男人說什麽,拿了錢就走的,可現在就像腳被釘住了一樣,挪都挪不走,視線死死的盯著對方手裏的一摞錢。

看林母眼不錯的緊盯著他,男人故意上下晃了晃手裏的錢,林母的眼珠子就像長在上面了一樣,隨著男人的動作上下移動。

只聽男人如同耳邊低語的惡魔,對著林母誘惑道,“下個月,叫林芳回來一趟。”

林芳,又是林芳。

聞言,林母一個激靈,艱難的從那摞錢上移開視線,咽了下唾沫,“這,這,你不知道,這次因為打電話,俺家裏就鬧得可厲害了,一個年都不安生,這又叫人回來?”

上次林大伯林父她們的發怒,林母還是心有餘悸,她遲疑了。

但看著這麽多錢到底不甘心,林母眼珠子一轉道,“這不年不節的突然叫人回來幹啥?有啥話,我可以繼續打電話……”

男人擡眼看了她一眼,目光鋒利如刀刮一般,林母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心都提了起來。

“不該問的別問,只說這錢想要不要?” 男人揚著錢故意在林母眼前又晃了晃。

林母咽了下唾沫,恨不得一把把錢搶過來,但林父那天吵架的話歷歷在目,最近村裏的風言風語也讓她不敢出門。

想要錢,但又擔心害怕,而且,到底心底還有一絲情分,再怎麽說那孩子也還是自己生下來的一塊肉,既擔心林父他們動真格的,又怕真做了什麽傷人性命。

貪婪自私,畏手畏腳,男人輕蔑的撇她一樣,仿佛看透她的內心想法,語氣不鹹不淡,“放心,又不要讓你殺人放火。“

眼看林母明顯松了一口氣,男人心底嗤笑一聲,他說什麽就信什麽,也不知道這人真傻假傻。

轉頭話音一轉,循循善誘道,“我記得你二兒子想在城裏買房子吧,你大兒媳上次不還因為一張彩電票和你鬧,有了錢,你不是想幹嘛幹嘛,買房子,買彩電,買金戒指,想買啥買啥,到時候村裏人誰不羨慕你,誰還敢說你……”

一瞬間,林母好似想到了那個畫面,兩個兒媳婦伏低做小的伺候著,村裏人捧著,林母心神搖曳,興奮上頭,一下子紅了眼。

“而且,林芳手裏還有兩萬錢,你就一點不想要了?”

想,怎麽不想,每每想起林芳這麽多年拿這那麽多錢自己吃香喝辣,一點不管家裏,林母就恨得怒火翻湧。

男人看著林母臉色變換不定,又加了一把勁,”只要叫人回來,這一萬塊就是你的了。”

回過神的林母,遲疑不定,最終,在男人不耐煩轉身要走的時候,一咬牙,應了。

既然那孩子不管爹娘死活,就活該受點教訓。

不過想到男人一拿就是一萬,林母心思一轉,腦子裏又有了點其他想法,不過面上不顯。

林母臉色訕訕,然後又腆著臉湊上去,“不過,那孩子一向不怎麽聽話?”

林母坐地起價的想法過於明顯,那拙劣的演技簡直不堪入目,男人的臉色瞬間沈了下去,“你該不會以為這事非你不可吧。”

林母頓時心底一哆嗦,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您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林母低頭尋思一圈,思來想去,還真覺得這事有些不太好辦,“家裏除了她小弟,幾個孩子該辦的事都辦了,別的親戚家的事一般也輪不到小輩必須回來,最近家裏也啥事,下個月吧,要說過年過節,也趕不上;要說生病,就像過年這次,她也不一定能回來,而且,您不知道,村子裏好多人和那孩子有聯系,俺家裏有個啥事,早就有人偷偷摸摸和她說了……“

人倒是還不算蠢到家,還知道村裏有人通風報信,男人看她一眼,往日裏,林母這種人他是一點都看不上,貪婪又自私,愚蠢還不自知。

也不對,也許,男人低頭看了一眼,還在念念叨叨一直想辦法的林母,也許她什麽都明白,只是貪婪讓她自欺欺人的不去深想,這種才最可怕呢,自欺欺人到連自己都瞞了過去。

幸好,幸好她是林芳的親娘,貪婪,好啊。

眼看林母和無頭蒼蠅一樣,說一條自己否定一條,說一條自己否定一條,男人看不過眼,生怕這蠢貨人沒叫回來,先打草驚蛇壞了事,不得不出聲。

男人眼皮一挑,語氣冷冷,“既然想不出辦法,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

林母擡頭一臉驚喜的看著男人。

“小病不回來,大病也不回來麽?” 他就不信,親娘都要死了,哪個當閨女的能不回來。

“大病?” 林母一臉遲疑,“我上次說我病了,結果,村裏人他們去醫院一問,轉頭就去報信了?”

村裏就這點不好,一有點風吹草動啥都瞞不過去,而且大病醫院一查啥不都露餡了。

“這個,你倒可以回去問問,你大閨女的假病證怎麽來的。” 男人語氣詭異。

“假病歷?”林母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男人波瀾不驚的扔下一個大雷,

“對了,還沒恭喜,你就要有外孫了。”

“啥?”林母差點跳起來。

男人可不管林母能不能接受,繼續道,“算起來,你大閨女應該沒多久快要生了吧,恭喜你喜得外孫。”

林母眼睛不錯的看著男人,一瞬間想起了上次林芳出嫁前說過的那一句,小慧懷孕了,懷孕了,林母震驚的擡頭。

經過之前林二嫂他們的科普,林母已經知道了,現在城裏吃商品糧的都不準生兩個,不然工作都沒了,小慧這要是真懷孕了,她和女婿的工作咋辦??

林母頓時急了,不能說,不能讓男人說出去。

男人眉梢一挑,“你放心,我跟你大女兒無冤無仇,我之前說了我只是看不慣林芳自己有了錢大手大腳,不管爹娘死活,還到處占人便宜,搶人房子?“

林母嘴唇哆嗦,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張口。

男人瞥她一眼,“不想你大女兒大女婿丟失工作,不想你大女兒婆家受牽連,就老老實實的按我說得做,嗯?”

林母腿一軟,差點沒坐地上,現在才反應過來這男人非善茬。

男人悠悠的嘆一口氣,“既然你大女兒可以以假亂真開一回假病歷,那麽再來一回應該不成問題吧。”

他矮下身,直視著林母,“而且,你不是想要林芳手裏錢麽,有病例單子,還不是你想要多少就寫多少?”

“事情到底怎麽做,你自己想,我只要人回來。記得我說的話,別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大閨女,要是壞了我的事,我會把你做得好事一件不剩的告訴所有人,還有你大女婿一家欺上瞞下開假病歷懷孕的事。”

“剩餘的,事成之後自會給你。”男人隨手分了一沓大團結不由分說的塞到林母懷裏,然後不緊不慢的離開了。

徒留林母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 林母滿腦子都盤旋著這兩個字,嘴裏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半天,凜冽的寒風一吹,她突然驚醒,要是因為她,小慧丟了孩子,女婿丟了工作,顧家受到牽連,那她可就真全完了,林母一個激靈猛的坐起來,腳下生風從原地走了出來,腳步匆匆,活像背後有吃人的野獸一般。

男人看著幾乎落荒而逃的林母,心底念了一聲,蠢貨。

“哥,這婆娘不會壞事吧。” 趙青山眉頭緊鎖,心有擔憂。

男人看他一眼,“慌什麽,我又沒讓她幹什麽,她壞什麽事。”

“可,可,萬一,她要是和林芳或者顧家說什麽?” 趙青山聲音越來越小。

“和顧家說什麽?”

男人收回目光,嗤笑一聲,“有證據嗎?”

他全程裹著臉,林母連他的臉都沒見過,說了到哪找他人去,至於說錢,那又沒有標記,林家到現在不可能一點錢都沒有吧。

“一個沒什麽本事的農村婦女,一個慣愛占便宜壓榨另一個女兒的偏心娘,顧家信麽,林芳信麽,確認不是林母又來要錢的一個借口?“

“最主要的是,林母敢說麽?”

“萬一……” 趙青山語氣猶豫。

“萬一?”男人低低的笑出聲,“你再想想林家現在靠得是誰?林母在家作天作地仗得是誰的勢?”

當然是林建黨和林慧。

不用人說,這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的。

要說,以前,林母是憑著“母親”這個身份天然的身份威壓,那麽這些年憑著性子越來越多的作威作福純粹是來自林慧和林建黨的底氣給的底氣。

為什麽?

因為她養了一對出色又孝順的兒女,嫁的好,娶的好,工作好,對她又是百依百順的孝順,所以,她在村裏有面子,在親戚前高一頭,在家裏,她腰板都是直的。

無論別人說什麽,無論林大嫂林二嫂有什麽怨言,只要林慧林建黨向著她這個親娘,其餘人就是再怎麽生氣也不能拿她怎麽辦,頂多,林爺奶說兩句,林父不疼不癢的發點火,但事後,不還是該怎樣就怎樣,這就是她的底氣。

都說林母胡鬧,折騰,可她心裏也清楚著呢,你看她鬧,她鬧過林慧,鬧過林建黨麽,沒有,甚至在顧家受了委屈,她都願意忍著自己三分脾氣。

當然,林二嫂除外,婆媳是天敵,這個沒辦法。

“所以,她不敢,不敢告訴林慧,同樣,她更不敢告訴林芳,不說以前她怎麽樣對待林芳,就憑前幾天為了五百錢打的那通電話,她就不敢?”

就林母那性子,男人早在來之前就摸了個一清二楚,要不也不會千選萬選挑了她,他的錢可不是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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